社保“新规”9月落地，重击餐饮业！企业如何灵活用工扛住成本压力

作为劳动密集且人员流动性大的餐饮行业，素来有着的不缴社保以控制成本的“不成文规定”，社保合规化意味着企业人力成本将陡增25%-30%。

8月底，澎湃新闻记者线下走访、线上采访了近40家不同种类型的餐饮门店，覆盖现制茶饮、中西式快餐、连锁火锅与中餐、中大型酒楼饭店以及个体餐饮等。记者发现，不同规模、不同类型的餐饮企业在社保合规方面差异显著：新司法解释对原本合规基础较弱的企业带来一定压力，而长期依法参保的门店受影响较小。同时，潜在的用工成本上升、加盟店监管等问题，也成为摆在餐饮企业面前的现实挑战。

面对合规成本上升压力，不少餐饮企业表示，正尝试通过调整用工结构、加大灵活用工比例等方式寻求破局，同时采取正式工“能缴应缴”的措施来减少风险。

“这次政策倒逼了企业一把”，一位连锁中式快餐管理层汪林(化名)透露，公司正计划扩大面向灵活用工的培训，尤其在暑期等用工高峰期提高培训频次，同时进行更严格的排班监控。灵活用工在高峰期的比例接近一半，因此对工时监控和培训的要求更高，门店需详细记录每位临时工的出勤时长以备检查。

汪林指出，公司还在观望后续政策。此外，8月起公司已让员工了解司法解释，也通过“先宣导、后观测”的方式逐步推进完善所有正式工的社保缴纳，让员工清楚公司安排和法律边界，争取员工理解，减少劳动纠纷。

不过，汪林也透露，企业或将更难招工：部分一线员工倾向于到手工资更多，不愿意缴社保，对企业而言增加了用工风险；而扩大灵活用工占比，培训和管理成本也会上升。目前，公司已要求旗下直营门店评估成本、招工等方面可能会出现的影响，并进行应对部署。

此前在8月上旬，麦当劳门店招募退休人员一度引发关注，业内质疑此举或是为了应对短期成本上升。麦当劳表示，公司依法为全职员工缴纳社保，退休返聘人员属于灵活用工的一部分，提供合规报酬与商业保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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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位餐饮业内人士表示，依赖退休人员并不符合餐饮门店的运营需求，退休返聘人员、临时工多为全日制用工的补充，是为了缓解高峰时段等短期用工缺口难题，也为有弹性工作需求的群体提供就业选择，在总用工量中占比较低。

也有上市中式餐饮企业管理层告诉记者，一线门店仍以年轻正式工为主，但也不会排斥老年群体，目前所有门店的临时工人数占比在10%左右。

据澎湃新闻此前报道，对比各险种的缴纳人数差异可以看出，以五险为标准来看，很多企业的社保是缴不齐的，包括类目不全、金额不足、企业与职工协商不缴等情况。这一方面和劳务关系有关，如临时工、协议工等劳务关系，企业可以规避或不主动缴纳社保。另一方面也和不同从业人员对社保的需求有关，如网约车司机、快递员、外卖骑手等灵活就业和数字平台就业人员，在非强制情况下，他们缴纳社保的意愿可能没有这么高。

多位律师向澎湃新闻记者强调，本次司法解释并非覆盖“全民”，而是指向法律意义上的劳动者，是对既有规则的司法确认，而非创设“新规”，也不是现在才“强制”，更非鼓励“补缴追责”，是进一步实现用人单位和劳动者之间的利益平衡。

“此次是对既有强制义务的统一表达。”汇衡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鲁帅杰告诉记者，按照《劳动合同法》《社会保险法》，依法参加社会保险、足额缴费一直是用人单位与劳动者的法定义务，任何不缴社保的约定或承诺均属无效。此次司法解释的意义在于统一各地裁判标准，消除“同案不同判”现象，堵塞企业利用地区司法差异进行“合规套利”的空间。

“此次统一了相关裁判尺度，无论双方主观意愿或过错程度，也无论用人单位是否及时改正，均支持劳动者以此为由，提出被迫解除劳动合同支付经济补偿的诉求，极大强化了对劳动者权益的司法保障。”北京市通商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合伙人黄璠指出，很多行业普遍存在“现金补贴代替社保”的情况，这类企业劳资双方一般合规意识较低、劳动关系变动频率快，因此更注重“到手”实际收入。司法解释条款的着眼点是引导中小企业进一步实现社保合规，而不是为了大范围地追缴补缴社保。不过未来各地的社保监察执法和司法尺度仍有待观察。

有餐饮创业者向记者表示，全面为一线员工缴纳社保，对小店而言是个不小的负担，同时员工的意愿也是中小门店合规路上的阻碍，会考虑与员工签署协议，部分以“补偿”的形式发放。

对此，多位律师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明确指出，该做法的合法性会存在争议，且长期风险远大于短期收益。

鲁帅杰告诉记者，司法解释的设计并非为“放弃社保、换取现金”留下空间，劳动者可依法行使权利，企业亦不得以补贴“逃避”法定缴费义务。个别劳动者选择暂不主张雇佣单位不缴社保的责任以获得“社保补助”，属于权利的自由处分，但长远来看，放弃社保意味着在医疗、工伤、养老等核心保障上自降防线，代价极高。

“返还现金形式的社保补助的法理，在于任何民事主体都不能‘不当得利’。”黄璠告诉记者，对于劳动者而言，不能因补缴社保的合规操作而借此双重获利(既拿现金补助又享社保待遇)。但是，即便支持了用人单位返还现金补贴的请求，也只是基于公平原则帮助企业降低一定损失，相比于还可能承担的滞纳金和经济补偿金(一般数额可观)等违法成本的风险，用人单位首要应该考虑的还是依法参保缴费。

多位律师也指出，员工放弃社保换取现金，对商户而言也是一笔风险账。

“短期省出现金流，长期埋下‘雷’。”鲁帅杰强调，应当明确：一旦劳动者主张权利，企业面对的法律风险绝非只是补缴金额和可能产生的滞纳金，还包括劳动者依法解除劳动关系并请求经济补偿的可能。更严峻的是工伤场景：若未依法缴纳工伤保险，员工工伤后的医疗费、伤残补助金、伤残津贴等均可能由企业承担，远超日常社保成本。用短期收益换长期风险，得不偿失。

黄璠也给出提醒：逐步实现社保合规化缴纳是必然趋势，心存侥幸并不可取，受到影响的餐饮企业，也应该明白应对之策在于主动合规、长远发展，应当积极应对，结合自身情况通过岗位结构、薪酬结构、用工模式等层面的优化来控制社保成本，分步推进合规化进程，维护企业的可持续发展。